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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們是永不塌房的、永不談戀愛的、24小時工作的。”
這是A-SOUL的締造者對其大膽的定位。
虛擬偶像,隱藏了一個動人的商業故事,它能承載許多想象力和期待:永不受負面消息影響的完美形象、恒久的生命周期,忠誠的粉絲群體。
由此,廠商期待著,她成為會下蛋的金鵝;粉絲希望,她們永不“塌房”,是永遠陪伴自己的心愛姑娘;資本眼里,她是下一個充滿極限估值期待的風口,與元宇宙、web3這些最前沿的概念相互關聯。
眾多的期待,讓虛擬偶像圈不再是一個自嗨小圈子,更多復雜的力量涌入其中:擁有技術實力和的互聯網大廠、游戲公司,擅長做藝人運營的經濟公司、資本和更為多元背景的粉絲群體。
但現實是,在這個本就不大的圈層里,承載的太多,崩塌似乎是注定要發生的事,只是時間早晚。事實是,A-SOUL的“塌房”,不會是第一個,也不是最后一個。
“資本怪物!” 這是圈子的粉絲們最先給A-SOUL的評價。
在傳統的V圈(Virtual,虛擬)人看來,A-SOUL并沒有ACG土生土長的基因,是外來物種,是披著資本外殼來侵蝕“V圈”的。
因此,在登錄B站首發的視頻中,粉絲們不僅沒有因為可愛別致的形象和畫風精良所打動,“差不多得了”“割韭菜都割到V圈了”,是粉絲們最本能的排外反應。
但之后,A-SOUL成員嘉然直播期間連跳20支宅舞,憑借實力和可愛征服了大多數觀眾,一時間峰會路轉,在1年多的時間里,嘉然登上 B 站百大 UP 主,貝拉則成為 B 站首位突破萬艦(B站打賞機制,一個艦長售價為198元每月)的虛擬 UP 主,A-SOUL迅速成長為國內頂流的虛擬偶像。
而背后作為運營方的樂華也嘗到了甜頭,根據IPO數據,2021年,以A-SOUL為主的泛娛樂業務增長79.6%,為樂華帶來3790萬元營收,這還在需要與字節、B站分成的前提下。
背靠國內頭號互聯網公司字節跳動,頂流偶像的經紀公司樂華,采用高舉高打的流量模式,創造出的流量明星,投入不菲。但業內人士也向Tech星球透露,雖然前期投入巨大,如果不是這次的“中之人”風波,也許今年項目就能打平,盈利指日可待。
對大眾來說,虛擬偶像是一個新奇的現象,A-SOUL的風波讓這個小圈子開始被大眾認知,但事實是,這個圈子已經存在了10多年,其中被譽為第一公主的“初音未來”,今年已經15歲。圈子并沒有因為某個主播的畢業就此停息,依舊沸騰著。
在剛去的5月19日,另一位虛擬偶像泠鴛的3周年生日會,開播沒多久,迅速登上B站直播榜第一,在結束時收獲超3000個艦長,收入大概超過60萬。其形象的NFT,售價399元,賣超過10萬個。她的爆火背后是B站一手的孵化和栽培。
同樣作為業內頂流的明星,英語V up “Vox Akuma”在B站開啟了其中國首秀,直播歷時1.7小時,收入達到111萬,有接近4萬人次付費,互動人數超過5萬人次。他背后是世界上最大的虛擬偶像公司彩虹社,其母公司ANYCOLOR將于6月8日在東京證券交易所上市。
與光鮮的、被人簇擁的大廠偶像截然不同的是,同樣的也是頂著偶像光環的,素人V up主們,卻在底層苦苦掙扎。
如何才能做為一名虛擬主播出道?
首先要有一身皮。先和畫師約稿,畫出手繪的平面形象,再由設計3D形象的設計師,將每一個關節拆解,立體起來,根據畫師的知名度和精細度不同,一層皮的價格在5000元至幾萬元不等。而每一次換新造型,都得重新請畫師繪制。
露娜加入這個圈子是因為喜歡上了一位日本的V tuber。為了讓自己直播內容更有趣,能吸引到更多的觀眾,原本內向不善言辭的露娜開始學習唱歌、跳舞,還有一次,為了能讓粉絲體會到陪伴感,她陪粉絲熬了一晚上打游戲。
露娜的日程常是,6小時左右的直播,剩下的時間也要提前策劃腳本,構思內容,為了迎合二次元受眾的作息,也要刻意避開了頂流明星們的黃金檔,她常常在后半夜開播,播到夜里,有時候下播了也睡不著了。“常常從清晨睡到下午,晚上開始干活,晝夜對我來說是完全顛倒的。”
在投入了近2萬元成本,和繼續投入更漫長的精力和時間成本之間,加入圈子1年的露娜選擇“畢業”。“圈子的內卷程度越來越高。作為素人主播,想要跟有企業勢、公司勢的主播競爭,成為了一種奢望”,露娜說。
虛擬主播的世界,像是一個小的娛樂圈,被大公司選中和創造的,似乎從一開始,就注定是成功的。
皮套里到底應不應該有人的存在?
作為初代的虛擬偶像“初音未來”,就是沒有“中之人”的設定,依靠人聲合成技術發聲,通過構建和創作不同的聲音旋律,每個粉絲都可以是“初音未來”的“中之人”。
而另一面,直播似乎給虛擬偶像附加了更為有前景的場景,加速了粉絲們對虛擬偶像需求的變化。很快,粉絲們不滿足于合成聲的偶像,互動性則是更需解決的問題。尤其在直播中,既需要增添趣味,又要保持互動性,而這些需求在人工智能發展尚淺的階段無法實現。
因此,需要為“皮”找一個“魂”,“中之人”就承擔了這一角色。
如騰訊創造的虛擬偶像星瞳,在最初設定中是沒有“中之人”存在的,騰訊甚至在初期使勁為星瞳加碼科技力量,而結果是,在切入直播這一場景后,技術的再先進也比不過真實的人類。內部人士透露,星瞳不僅加入了“中之人”,而且為了保障在聲音和動作捕捉方面的精細化,還設立了不同的演員,按照小時計費,工資挺高的。
A-SOUL的成功,某種程度上也是一場被“魂”吸引的結果。
“我是被嘉然可愛的形象吸引到了,入坑(V圈)已經很久了,喜歡過很多V,嘉然最打動人的地方還是善良”,小條說。
在一次直播中,嘉然讀一條粉絲的留言,“郊區寂靜的空氣淹沒了屋子,家里老人的手機壞了遠程無法解決,心里很焦慮”,讀到動人之處,嘉然把身子轉過去,麥克風捕捉到了抽泣的聲音,等把身子面對鏡頭的時候,雖然面孔上無法呈現出傷心哭泣的表情,但粉絲都被皮套背后的真情實感流露所感動。“在網絡中,人們放下了虛偽的面具,毫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情感,我覺得她們比任何現實中的人都更加真實”,小條說。
珈樂被粉絲稱為“小狼公主”,粉絲則稱為“皇珈騎士”。粉絲uiko失落地告訴Tech星球,“偶像,被視作販賣夢想的職業。她們曾給了我一段童話,一個能短暫逃避現實的避風港,是姑娘們忍受著傷痛給我們撐起一片枝江的夢。你怎么能說她們是虛擬呢?如今港灣不再,我也不得不繼續面對這無解的人生了。我是個沒了公主的騎士。”
一位虛擬偶像資深運營“不不”和Tech星球分享道,一切都是粉絲給的,最開始的,只有人設,只有聲音,后續有粉絲認可,才會把一切變得合理甚至是神話。
隨著這股力量不斷壯大,偶像自發產生的內容已經是很小的一部分,只有當粉絲們的二度創作的聲量變成一股勢力的時候,偶像才能變成了一種IP,行為、梗被符號化,“中之人”和“皮”都已經成為肉身,這樣的“神”就誕生了。之后,可以不用做什么,也有無盡的粉絲為其書寫“圣經”,而現在來看,更多的皮和魂割裂如此嚴重,只能是“偽神”。
“不不”舉例,如國外某虛擬偶像灰夜月,粉絲幾百萬,“中之人”畢業后,自己做了一個本體號,但粉絲只有2萬,粉絲們還指責“中之人”不懂珍惜,是他拋棄了皮。
虛擬偶像,構建起了一個虛擬的夢網,粉絲愛的不僅是一個外再的皮套,是養成、是互動,是陪伴,甚至也是一種信仰。虛擬偶像的無懈可擊,從本質上來說,最恰當地詮釋了“偶像”的內涵。
互聯網的巴別塔倒下了,為了自己喜歡的偶像不被繼續剝削。一位A-SOUL的粉絲將自己的個性簽名改成“資本面前沒有什么圣嘉然,張一鳴才是唯一的真神。我要和資本抗爭到底。”
對偶像們懷抱期待的,不僅是對二次元和虛擬感興趣的粉絲,還是創造出無數頂流偶像的互聯網大廠、游戲、營銷公司。
創造出頂流的偶像,更需要頂流的技術和成本。
一位參與星瞳項目的內部人士告訴Tech星球,騰訊對星瞳幾乎是不計成本的,細節會摳到人物的一個飄帶,雖然只是讓飄帶更真實,背后則是要重新計算整個物理模型。而作為設計動作捕捉、虛擬計算、直播等各項技術,直播時甚至叫來整個計算團隊現場實時測試改bug,已經迭代了3至4個版本。目前來看還遠不到盈利的階段。
一位動作捕捉人士透露,3D動作捕捉技術更真實,但所需場地大、維護成本高。往往一個形象需要幾十萬甚至上百萬,創造周期需要3至6個月左右。而像是A-SOUL、星瞳直播用的大棚都是頂級虛擬直播的設備,總花費會達到2000萬左右,而后期,虛擬偶像并不止于技術。
沒有實體依托的虛擬偶像依靠強運營,前半場的運營在于鞏固人設,豐富內容;后半場的重點是如何才能讓虛擬偶像打破次元壁,甚至形成IP和品牌。因此,很多業內人士更偏向認為,虛擬偶像的投入產出比很低。
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大廠開始加入這場“造神”游戲中來,騰訊創造出星瞳、荷茲HeZ“無限王者團”,字節旗下有A-SOUL、李未可,阿里將AYAYI 直接納入天貓主理人,愛奇藝、百度都接連推出自己的虛擬偶像。
被譽為最懂年輕人的B站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。B站董事長兼CEO陳睿在嗶哩嗶哩十二周年演講中透露,過去一年有超過32000名虛擬主播在B站開播,同比增長40%,成為增長最快的品類。
一位熟悉B站的人士告訴Tech星球,通過觀察B站不同專區UP主的活動狀態,也不難發現,在B站,擁有一個虛擬的皮,已經成為了一種潮流。
一張虛擬的外殼意味著內容的更多的自由度和豐富。一個戲腔Vup背后,可能有戲曲專業的科班背景,她能夠通過將傳統與流行,甚至與二次元相融合,驚艷過去對戲曲完全不感興趣的年輕聽眾;虛擬形象也能突破身體條件的限制,賦予有趣的靈魂自由表達的權利,哪怕UP主本身不良于行,通過一張虛擬的外皮,從人們對外貌形態的刻板印象中守護一個年輕人的尊嚴,更讓他真正通過人格魅力去征服觀眾。對B站來說,不斷孵化新鮮的V up,才有助于社區生態的繁榮。
而這場游戲后半場的命題可能是,如何賺錢。
以營銷起家的藍色光標也在去年推出了虛擬偶像“蘇小妹”,甚至登上了北京衛視的春節晚會。其虛擬偶像業務負責人告訴Tech星球,虛擬人在創立之初就更應考慮的是商業化,如何更好的商業化要結合公司的基因來做,互聯網大廠有技術,游戲公司會畫面,而經紀公司會運營,營銷公司更會講故事,如果沒弄清這層邏輯,最后只能成為風口上的炮灰。
頭豹研究院數字人領域的高級分析師Carmen 告訴Tech星球,在后期,虛擬偶像之間比拼的是一種綜合實力,當一個數字人被制作出來后,如何營造熱度、利用渠道,創造品牌都不是簡一的問題。最后要還是回歸到商業化落地和規模化復制,創造一個虛擬偶像容易,同樣的路徑和模式有沒有復制的能力則更重要,如果不能,就很難規模化,目前來看,虛擬偶像這個業態的量還是太小,整個生態很難起來。
即便是國內的頂流“洛天依”,也是花了6年時間才實現盈利。
在對此大手筆投入的大廠眼里,虛擬偶像終究是一門生意,如果一個形象不火,就迅速去迭代,推成出新,“比如說像華為,他們也有推了很多個不同類型的虛擬人,也沒有太火”,一位業內人士評價。
但不斷有大廠加入這場前景并不清晰的游戲,原因或許是,這是一門真正的年輕人生意。
一位頭部虛擬偶像的創作人員告訴Tech星球,“我看BBW(B站線下嘉年華)的時候被驚得目瞪口呆,年輕人們愛虛擬人,超乎你的想象,我們已經不是這個世代的人了,但不明白也好,加入是你必須做的選擇。”
而在元宇宙、web3.0概念盛行的當下,無論是哪種類型的公司,都想爭奪一張駛向未來的船票,而虛擬偶像是眼前最先看到的工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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